沉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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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华师】请上恋爱路

武大这天起得很早。春季学期刚刚开始,校园里的学生们,包括他,似乎都有些精力过剩了,似乎积攒了两个春季的热情满溢而出,希望在新的一年给自己一个好的开头。

华师比他起得更早,武大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她已经给他发微信说自己到牌坊门口了,武大匆匆忙忙单手按住语音键回了一句“就到”,转动钥匙启动了小电驴,往山下赶去。

华师站在一群中学生模样的孩子中间,正在叮嘱华师一,无非是些注意学生安全之类的话,而对方似乎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仿佛推一下就能立刻倒到地上睡着。她余光瞟到武大(武大一直不知道她几乎完全背对自己,是怎么感受到的,难道这是做班主任的基本技能?),转过身来笑着打招呼道:“你来了!大家已经等候多时啦。”

旁边的女孩开始嘟哝:“为什么要起这么早我还没有睡够姐姐你都不用睡觉的吗才六点就吹起床号了社会实践都不带你这么早折磨人的你是不是就是想……”

华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对武大笑了笑:“没事。她昨晚上打进化的本质打到凌晨两点,现在这副样子纯属活该。学生人数已经清点完毕了,我们可以出发了。”说罢瞪了她一眼,“等下活动结束你去我那边睡,睡醒了我再送你回去。”

“没事,别这么凶。年轻孩子爱打游戏正常,小科也爱玩。”武大笑了笑,手按在华师的肩上按了按,又有些尴尬地缩了回去。他突然意识到这样显得太过亲昵,而旁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学生的队伍里已经窃窃私语起来。中学生活不比大学生活丰富,这些学生对老师的八卦有着远超大学生数百倍的热情。

武大尴尬地望了一眼,队伍里适时地发出了“噫”的一声。华师怔了一下,转过身去安抚道:“好了,武大那边的老师已经来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大家排好队,跟着我们的队伍走,注意不要擅自行动。”

 

武大对于这类活动并不陌生,对于全流程他早就轻车熟路:带着这群同学象征性走一圈,面不改色地说一些夸自己和他们的话,然后拍几张照,发在学校的网站上,又是一项“承担社会责任”的证明。

但是他感觉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太一样,总是感觉被架在空中一样,每隔几分钟就用余光悄悄瞟一眼走在身边的华师。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给她道个歉,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又没做错什么,普通朋友之间应当有一个界限。那又如何概括他们的关系?他从她那里借走过各种各样的书,作为回报承包了她家所有的重活;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躲过空袭,在最艰难的时日里也没有断过书信。他在讲一门关于古诗的选修的时候讲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时候很自然地拾起了他们过去那一段回忆,在隐去姓名讲了大半节课之后才惊醒,连忙跳到下一页。“家书”似乎不适合描述普通朋友。那……

“你要神游到什么时候啊?”武大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和华师走在鲲鹏广场附近,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全程你都在一边站着发呆,跟丢了魂似的。”华师奇怪道。

“其他人呢?”

“我已经安排学校老师送学生回学校了。我刚才问你能不能借下你屋子让华师一睡一下,你说可以,然后把钥匙给她让她去了。”华师说,“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精神不太好?”

“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吧。”武大挠了挠头,“昨天转专业在统一调学籍,我得去盯着。”

华师“哦”了一声,表示相信了他的说辞。她突然转移了注意力:“我才注意到,你这里居然也有一条桂子路。”她指了指一条隐没在桂树中的水泥路。这条路仅容一辆车通过,不过由于连接学生宿舍区和教学楼,人流量并不小。“不会是为我命名的吧?”她笑着回头望着他,面上露出一丝狡黠。

“呃……”武大刚想解释只是个巧合,却觉得不太合适。正在编说辞的时候,华师开口,无意为他解了围:“哈,你起名字一贯随便的,我瞎说的。”

“你挺了解我的,哈哈。”武大松了口气。“这条路后面通往狮子山顶的小路上经常有情侣在那里牵手散步,所以以前的学生弄了一行字在水泥路上,叫‘请上恋爱路’。”他介绍道。

“好巧,居然会走到这里。”华师的神色黯然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不过我还没来过这一块呢,你能陪我上去走走吗?”

“当然可以。我们过去吧。”武大装作没注意到,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想了想,我们好像很久没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相处过了。”华师撩了撩头发,武大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借着这个机会他仔细地打量着华师的装束:她把两侧的鬓发编成了麻花辫,束在脑后,用一个镂空的银色蝴蝶发夹固定住,发夹下垂着金属质地的流苏,末端做成桂花的形状;外面套着一件浅粉色的薄风衣,袖口挽到肘部。上身一件白色的衬衣,露出衣领;下半身一条深蓝色的长裙,鞋子是方才为了种树穿的运动鞋,已经沾满了泥土。她今天似乎刻意打扮过。

武大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嗯”了一声。

“你经常走这里吗?”华师问。

“天气热的时候,小科来的时候如果我不想在屋里呆着想出来走走的话,我们会在这边散步……怎么了?”武大被她问得不自然起来,尤其是面对那副虽然温柔却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啊,我没觉得什么啊。只是感叹一下你们相处得真的很好。”华师扭过头来,笑了笑,“说实话……刚刚知道你们的关系的时候我还有点惊讶呢,因为他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我在想你会不会觉得闷,现在觉得,真的挺好的。”

“也不是不爱说,要是聊到我们有共鸣的话题他话挺多的。不过平时不怎么喜欢说废话就是了。”武大挠了挠后脑的头发,笑道,“我们平时大都是各做各的事情,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对方不想被打扰也不会去烦他……诶你怎么开始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了?”他故作玩味地看着华师,作为反击。

“认识你们那么多年,还不准我问问了?”华师笑道。

“那你随便问吧。”武大很大方地说,手插在裤袋里,“我估摸着你也问不出什么新东西。”

“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华师居然犹豫了一下,半晌才很小心地说。

“什么哪一步?”

“就是……”华师不好意思说出具体的意思,急急忙忙地比划了一下。武大瞬间会意,脸红了。他用手捂着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华师懵了一下,瞬间意识到对方即使与自己熟识,毕竟身为男性,脸“刷”地一下也变红了:“不……不好意思。不过,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没事没事。”武大不好意思了,打哈哈道,“要不,我们去上面走走?”

两人低下头。他们都没有注意,已经走到了最开始说的地方。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山路在两人面前,脚尖前方用鹅卵石摆成了“请上恋爱路”的字样,镶嵌在水泥里。附近在施工,字隐没在泥土里模糊不清。这是学生之间流传的佳话,不知最开始是哪位浪漫的工人,也可能是学生,在山林里做了这样一幅别出心裁的设计,许多人的爱情从这里开始。

两人走上石子路的时候,内心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顺着道路往上走,遇到被植物挡了路的时候武大伸手拉华师一把,华师道声谢,两人再继续走,一路无言。

“我们在这里停一下吧。”华师小声说,指了指一处石桌椅,旁边有一小片空地。武大应了一声,两人停下来。

“陪我跳一支舞吧,”华师说,“最简单的那种就可以了。”

“怎么突然想要跳舞了?”武大笑笑,却还是拿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我没怎么跳过交谊舞,可能会不小心踩到你。”

“没事。”华师站起身,脱下外面的粉色风衣放在桌上。她一手握住武大的手,一手将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腰间,然后搭在他肩膀上。从衬衫和裙子束出的腰线开始,她的裙摆向下绽开,像一朵花,“就这样,跟着我走就好了。”

两人在寂静中起舞。山间只有微微的风,摩挲着新绿的树叶,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斑驳地洒落,春天已然降临。

而乐声静静地在山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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